高科技廢棄物有解！衛司特神奇「液中求銅」術，台積電愛到拍片宣傳
轉載自天下子雜誌700期
文：陳良榕
台中衛司特科技，可說是「循環經濟」活教材。
這家含銅廢液回收公司的設備，長相類似濾水器的塑料圓筒，放在台積電、友達、欣興、華通等，台灣多數大型半導體、面板、印刷電路板的廠房裡。
這些大廠的廢水處理區，經常上演一場極具觀賞價值的「採收秀」。
穿著防護衣的工程師，小心翼翼地從衛司特的設備當中，吊出一根根純度高達99.99%，光滑如鏡的橙紅色銅管。
這些漂亮的銅管，都是以衛司特的獨家電化學技術，從電子廠製程的廢液，還原的高純度銅原料。
衛司特在全台灣各地客戶廠區，共裝有上千個「含銅廢液萃取系統」，每隔4到5天，就會「長」出一批銅管。
每個月可回收上百噸銅。多數出售，再製成電纜等工業製品，甚至可製成電子業常用的銅箔基板、靶材，直接回到製程上游，實現廢棄物回收的最高理想——「從搖籃到搖籃」。
衛司特是台灣近年異軍突起的環保廠商。
創辦人暨董事長林世民，是成功大學化工博士，他在工研院化工所環境科技組服國防役期間，參與一項協助國內電子廠將「含銅廢液資源化」的科專計劃。
林世民退伍後創業，幾年後開發出方便操作、高效率的還原銅設備，並申請多國專利。但推銷給本土電路板廠，卻處處碰壁。他們根本不相信台灣小廠的技術能力。
2007年，林世民靈機一動，決定大幅改變做生意的模式──他不再賣設備了。林世民對電路板廠提出一個「好到難以拒絕」的方案。
拆帳模式，設備免費
他免費到廠裡安裝設備，派員駐廠操作。客戶不用出錢、出人，只有一個附帶條件：衛司特還原出來，高純度的銅，市價一噸可賣到數千美元，出售的錢，衛司特要和客戶拆帳對分。
「我是台灣第一個這樣做生意的，」林世民說。
幾年之後，衛司特的客戶結構，逐步從營收百億等級的電路板廠，延伸到千億等級的面板廠，最後打入兆元等級的台積電。
商業模式也有所調整。
電路板廠的含銅廢液濃度高，經濟價值也高，適合衛司特的拆帳模式。
但面板廠、半導體的廢液含銅濃度低，生出的銅較少，且化學成分更複雜，處理難度更高，若用拆帳模式，衛司特將不敷成本。
但幸好，台積、友達這種等級的大廠，更重視企業社會責任（CSR），願意付出更高代價，換取更環保的回收技術，以降低廢棄物被處理商非法棄置的風險。
台積公司網站，2018年在企業社會責任專區，上傳一段2分鐘的影片「硫酸銅廢液的變身之旅」，內容便是台積12廠的工程師，如何以衛司特的設備，將原先需委外處理的1942公噸廢硫酸銅，轉製為42公噸的再生銅管。
台積並將該製程取名為「液中求銅」，「台積工程師真的有才，這個名字我們想不出來，」林世民讚嘆。
不久前，台積又向衛司特提出一個新挑戰——「液中求鈷」。
根據美國專業媒體EE Times報導，台積在7奈米製程，開始引進稀有金屬「鈷」。台積製作、用於最新款iPhone的蘋果A12處理器，便被檢驗出鈷的成分。
但鈷的回收，是一大難題。林世民帶領研發團隊，花上幾個月時間，埋首研究，終於搞定。現在衛司特安裝在台積最新產線的廢液萃取設備，可取出閃閃發光的「鈷柱」。
不當員工也能賺台積財
為什麼衛司特這種員工僅有數十人、年營收4億元規模的中小企業，可以有如此獨創技術，以及高超的研發能力？
因為林世民選擇「在小池塘當大魚」。「一般PhD（博士）不會去做這個（廢液處理），」清華大學化工系講座教授胡啟章說，「去台積電當工程師，輕鬆多了。」
胡啟章是林世民的成大化工學弟，兩人還在同一個實驗室攻讀碩、博士。
兩人大學畢業都是前3名的高材生，卻不約而同地選擇冷門的電化學技術，而不是當時最熱門的高分子材料，讓許多同學很疑惑，「做電鍍有什麼用？」
電鍍是當時電化學的最主要用途，但胡啟章表示，兩人所在的電化學實驗室，研究風氣獨樹一格，鼓勵不追主流，尋找差異化。林世民等於將這個精神，發揚光大。
衛司特正與胡啟章團隊合作，開發下一世代的含銅廢液回收技術。目標是解決危害台灣環境的重金屬污泥問題。
電子廠製程的銅廢液，主要有兩個來源。一個是將不需要的銅箔部份，以強酸溶出，成為高濃度的硫酸銅廢液，也就是衛司特主攻的領域。
但還有另一塊，則是日產上千噸的製程廢水，含銅濃度較低，但高於放流水排放標準，因此得加入化學藥劑將銅固化，乾燥之後，變成被環保署列為「有害事業廢棄物」、惡名昭彰的銅污泥。
依法，銅污泥得外運到領有證照的專業處理廠，卻仍有被不肖業者亂倒、污染國土的環境風險。
林世民認為，若能以「液中求銅」的方式，「讓銅污泥變成銅管，這個問題才能解決。」
現在衛司特與清大的合作開發，已有初步成果。待專利申請好，便要開始推廣。「這個可以資源化，真的就是功德一件了，」林世民說。（責任編輯：曹凱婷）